他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物资缺乏,而是人心不稳。
平心而论,周吉手段虽然强硬,却没有趁火打劫,除了人力部和财务部,集团其余的关键部门不受影响,库存物资转运到地安门,警用枪械也全部归还,但荀冶一死,他就立马“分家”,摆明了信不过宋骐,对集团而言,这是个无比沉重的打击。不用张景和提醒,宋骐就察觉到眼下的困境,集团内部暗流涌动,如果没有得力的举措,只怕有些心思活络的人会投奔“泗水安保”,另谋出路。
几番商议后,宋骐对集团的架构进行了微调,暂时不组建董事会,他自任总裁一职,合并人力、财务、行政,成立新的管理部,由鲁广志任经理,司法部和后勤部保持不变,因陋就简撑起场面,先把日常工作应付过去。与此同时,他也拉下脸面,亲赴熙辰大厦与周吉洽谈,急于在用工方面达成合作,缓解一下集团内部的矛盾。
没有电话提前联系就是麻烦,宋骐扑了个空,周吉不在熙辰大厦,他只见到了岳之澜,问了才知道周吉去了上关区。宋骐凳子还没坐热,茶都没喝一口,又驱车赶到上关区,被拦在检查站外等了半个小时,司马杨才匆匆赶来,皮笑肉不笑把他迎进“汽修基地”指挥部。他还是扑了个空,云溪市那边似乎出了点状况,周吉连夜赶去救火,已经离开差不多大半天了。
宋骐心情沉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过来都来了,也不急着走,有一句没一句闲谈片刻后,他试探着提出参观一下未来的“汽修基地”。如今司马杨已经转变了角色,成为上关区的“大总管”,周吉临走前嘱咐过他,提出一些设想,让他有机会跟集团谈谈看,如今宋骐登门拜访,瞌睡递枕头,他肚子里转着念头,叫来“江上柳”,引荐它认识集团的新总裁,陪同四处走一走,了解上关区的工业基础,为后续外派劳务埋个伏笔。
周吉不是故意躲着宋骐拿捏他,事实上“申屠平”风尘仆仆赶到上关区,正好碰到他,带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合川市的“重九”破天荒派人来议和,“陈素真”要听听他的意见。周吉名义上是“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的军事顾问,实则相当于“陈素真”的参谋,在很多问题上都有发言权,前方的战与和干系重大,周吉没有多犹豫,叫上“丁幼仪”连夜开车赶赴云溪市,而“申屠平”则留了下来,作为“陈素真”直接委派的代表,从此常驻上关区。
“重九”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根源在于“沈瑶碧”带回的情报。对“寄生种”,尤其是上位的“寄生种”而言,获取情报轻而易举,意念交流无法作伪,至于那些不愿“宁死不屈”的硬骨头,打得半死就“敞开心扉”了,绝不存在蒙蔽和隐瞒。根本不用“沈瑶碧”亲自动手,“计邛”和“计邗”就足够压制抓来的“舌头”,很快得到了它们想要的东西。
有些情报让人意外,有些情报让人战栗。
“陈素真”身边最关键的人物竟是一个叫“周吉”的人类,他来自泗水城,身体强悍如“寄生种”,帮助“陈素真”打败“申屠平”,脱颖而出成为“虫主”,并一手奠定了“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的基础,而后“急流勇退”,挂了个“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军事顾问的虚名,实际上是军师、智囊、参谋之流的角色。“陈素真”对他极为倚重,“丁幼仪”和南山别墅七号就是最好的证明,“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一线的指挥官,如“狼牙”、“胡子”、“侯德榜”、“卢宁”等都对他尊重有加,姿态放得很低。
云溪市目前的战力以“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为主,人数大约在四百左右,大部分是轻步兵,训练有素,能熟练使用QCW05微声冲锋枪、QBZ95-1自动步枪、QJY88通用机枪、QJZ89重机枪、82-2式手榴弹、PF98式120毫米反坦克火箭筒、QBU-10式狙击步枪,单兵作战能力极强。除此之外,“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还装备了05式155毫米自行加榴炮、PHL-191型远程火箭炮、PGL-625自行高射炮、ZBD-04A型履带式步兵战车等重火力武器,能配合步兵作战,杀伤敌方有生力量,精准打击远近距离特定目标。
“沈瑶碧”完全明白过来,“重九”轻敌了,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结果“李瀚”的摩托化步兵团一脚踢在了铁板上,连同后方的炮兵阵地也遭了殃,没了跨江大桥,没了炮兵的火力支援,剩下两个摩托化步兵团只能蜷缩江北,寸步难行,一旦被确认位置,只怕就会遭受灭顶之灾。那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灭顶之灾”,PHL-191型远程火箭炮搭载的370毫米口径的火箭弹最大射程为370公里,有常规高爆弹、子母弹和制导火箭弹等多种类型,从天而降,像犁地一样洗一遍,摩托化步兵团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确认了这些情报,“沈瑶碧”顾不上接应生死未明的“李瀚”,第一时间赶回合川市,强烈建议“重九”把摩托化步兵团往后撤,至少撤到江北370公里以外。它的理由很简单,万一对面也派人潜入合川市,摸到摩托化步兵团的驻地,一轮火箭炮齐射,损失将极其惨重,谁都承受不了。
对于“沈瑶碧”的自作主张,“重九”不无恼火,但恼火归恼火,万一被它的乌鸦嘴说中了,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它当即下令,命剩下两个摩托化步兵团紧急后撤,同时加强沿江防线,不放对岸的苍蝇蚊子飞过来,但连“重九”自己也知道,这么做只是聊胜于无,“寄生种”的能力防不胜防,哪怕防备再严,送几个耳目潜入合川市,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任务”,所以才有了主动“议和”之事。
为了表示诚意,这次来到云溪市的“使者”是“计邛”和“计邗”。
“陈素真”对占据合川市的“寄生种”也有所了解,“虫主”深居简出,手下有“重九”、“沈瑶碧”、“李瀚”、“应天”、“游鲲”,成建制的军队有三个摩托化步兵团,一个炮兵营,此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预备部队。合川市人口体量大,“血食”充裕,“寄生种”落地生根,发展壮大的势头很猛,摩托化步兵团又善于发动“闪电战”,轻而易举就打下很大一块地盘,孕育出“亲王”级别的“虫主”,在整个江南省也是独一份。然而正因为得手太顺利,没经受挫折,它们囿于“寄生种”的固有思维,并没有注重发掘“战争潜力”,结果在云溪市吃了大亏。
谁都不是傻子,吃一堑长一智,这次“陈素真”占到了便宜,下次“重九”卷土重来,胜负就很难说了,不过“陈素真”暂时没有能力“北伐”,只能暂时采取守势,寻找机会。听说“李瀚”是“重九”的心腹爱将,这次失陷在云溪市,它摆出一份大肆搜捕,“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架势,原本想趁对方炮兵营全军覆没之际,“引蛇出洞”,再吃掉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没想到“重九”竟忍了下来,派出人来议和。
“陈素真”感受到对方的“诚意”,没有撕破脸,命手下好好招待“计邛”和“计邗”,同时派“申屠平”赶往上关区,请周吉来合计“议和”之事。美酒,美食,美女,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欲望,那是独属于人类的欲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计邛”和“计邗”虽然不为所动,一颗红心向着“重九”,却还是受到微妙的影响,觉得合川市的日子太苦,咬牙切齿撕咬腥臭的“血食”,简直就是在折磨自己。不过为了“变强”也没有办法,下面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希望能拉它们下来,取而代之……
奥迪A8L 60 TFSI quattro马力强劲,“丁幼仪”是老司机,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把周吉送回了南山别墅。“陈素真”与他碰了个头,说起“重九”起意议和的事,周吉一路上已经考虑停当,他建议“陈素真”答应下来,“划江而治”,争取一个备战的“空窗期”,一方面为“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装备主战坦克,一方面组建独立的自行火炮团,协同主力部队作战。
“陈素真”知道周吉的建议意味着什么,主战坦克和自行火炮团将是极其沉重的负担,但它又不得不咬着牙承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