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堪处-《力挽狂澜从做妖道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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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他的义父和颜悦色地说他做得很好,然后他喝了一杯酒,昏迷之后便被人拖走了。我不敢去看他们到了哪里,只能趁着还没嗅到血腥味的时候显出原形来一路把他们引走,还要确保把所有人都引了出来,因为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他都很危险——我说你们现在都看见了我,他就不必死了。”

    涂山月低低笑了,那不像是个笑,更像是哀泣。

    “他们说,他果然还念着旧情,死也是应该的。我说你们对自己那一根金针那样没有信心吗?你们不知道狐妖精擅幻术吗?我要他们对着自己信奉的神明起誓不对他动手,我就不离开这一地,让他们杀,甚至可以让他们的功绩更伟大一点,我会认下所有这城里的悬案,他们可以把一切的恶都推脱在我的身上,我可以活着同他们去幽州城,但他们终其一生不能对萧郎下手,最后他们同意了,而后倾巢而出来杀我反被我杀了,这也只能怨他们贪心。”

    梁兴扬默默无话。

    他没想到涂山月会是这样的决绝,千年的修行之中也许涂山月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所以她愿意为了这爱情飞蛾扑火,当然也不只是为了燃尽自己,狐族终究还是带着一点狡猾,涂山月保住了萧寒衣也报了仇,可那依旧是个很悲哀的故事。

    他更震惊与这个故事的内核。

    梁兴扬之前也晓得人族向往权力与财富,人的一生太短暂,短暂到看不透这些东西,其实那也没有什么,活着总是要有追求的,让短短几十年光景的生命去追求一些终其一生也可能实现不了的东西,对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难。

    但他没有想到那真的能催生出如此纯粹的恶意。

    利用,利用之后销毁,那是他们的同僚还是工具?他相信涂山月是不会有什么虚言的,现在他们已经几乎算得上是同盟,相信涂山月也看得出梁兴扬的性子,既然帮她挡下了天雷那就绝不会再要她的性命,是以她没有必要说谎,这就是缉妖司上下都参与进来的一个局。

    这样的局也必须由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因为萧寒衣和涂山月这一段禁忌的感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萧寒衣带回了涂山月的头颅也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了,那么萧寒衣忽然死了而且说是死在了狐妖的手里——一颗头颅显然是不可能杀人的,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如果有一个人身处局外他就可能会站出来拆穿这个谎言,那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缉妖司的人也许有被迫入局的,不入局大抵也是一死,死和荣华富贵面前怎么选择本还能算是一个难题,但为萧寒衣而死大概在所有人眼里都不值得,因为萧寒衣是因为与妖族有染才死的,妖族与人族这样交恶,那些本不愿意参与进来的人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大概也会想到活该两个字,这样便能显得心安理得一些。

    那也不算是什么错处,至少梁兴扬勉强能体会到那些人的心情,但是涂山月不一样,涂山月隐于市井不是因为她喜欢人族,她只是想走另一条修行的路,她还是以妖族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妖族的爱恨是那样分明,她眼里就是萧寒衣所有昔日的同僚都背叛了他要用他的死去换加官进爵,那么这些人就都该死。

    冤枉么?其实也是冤枉的,可没有那么冤。

    所以梁兴扬想,他救下涂山月并没有错,只不知道萧寒衣醒来之后会怎么样,那根金针把他的记忆永远钉死在了一个扭曲混乱的情景下,他再次看见涂山月的时候大概还是要喊打喊杀,那时候涂山月又当如何自处呢?

    “你打算把他怎么样?金针封脑之后他的记忆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你要怎么才让他相信你说的话?”梁兴扬低低叹息,他说不清自己是在为什么而叹息,是为涂山月的痴,还是为了萧寒衣和涂山月注定不甚美好的结局。

    涂山月静默一瞬,决绝道:“我要去找洗尘,在那之前,我会用幻术短暂地叫他忘记这一点,但那不能长久,我不能叫他变成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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